<< 我的心声 >>

她来了﹐从老远的台北市来看台南的我﹐并没带任何行李。

想不到﹐我因为她逃到了台南﹐她还是找到了我。

“你走吧﹗我不再是从前爱你的我了﹐我们之间已经完了﹐没有了﹗”如此无情无意的对白﹐出自我的口里﹐面对着她欲哭泣的脸。

她似乎在强装微笑﹕“我知道﹐我知道﹐但我们还算是朋友吧﹗请一个朋友去吃早餐﹐不会过份吧﹖”

“......”我无言以对﹐偏过了头去﹐再继续望着她的脸﹐我会疯掉。

“今早好冷啊﹗还是夏天呀﹗不可能会这麽冷吧... ”她缩着身子﹐娇弱得仿佛是风中的残烛。

我留意到﹐她左手手腕上戴着我去年送她的银制手表﹐是我送她的第一份生日礼物﹐相信不会再有第二份了。

如果是十三天前的我﹐我一定会毫不迟疑地脱下身上的外套﹐然後温柔地为她披上﹔然而现在﹐我只是用冰冷的眼神望着她﹐简单地回应﹕“是吗﹖” 她似乎流露出失望的表情﹐但却在刻意掩饰﹐我只装做没看见。

分手只是十三天前的事吗﹖感觉像是已过了若干个秋季﹐那麽地遥不可极...... 与她恋爱的日子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。她的细心﹐我的温柔﹐犹如天造地设般。在谁的眼里﹐我们都是最幸福的情侣。 这一切一切﹐都已成为追忆。天堂般的梦﹐在十三天前就破灭了。

“侍应小姐﹐麻烦您﹐给我们一杯鲜奶﹐一杯咖啡﹐不要太甜。”她吩咐着侍应生﹐她仍记得﹐我爱喝不甜的咖啡。

“不﹐小姐﹐给我一杯奶茶。”

“你不是从不喜欢喝奶茶吗﹖”她现出惊讶的神情。

“人﹐是会变的。”我答。

“为什么﹖她真的那麽好吗﹖告诉我﹐你不是真的喜欢她﹐你只是在试探我们之间的爱﹐你只是一时糊涂了﹐是吗﹖还是﹐我平时太任性了﹐爱闯祸﹐但我可以改的﹐我们再重新开始﹐好吗﹖”她双眼开始湿润了。

“不是﹐我已经想得很清楚﹐很理智地想过了。”我不敢正视她的眼睛﹐害怕自己会心软。

“回去吧﹗再勉强下去﹐不会有结果的﹐你不适合我。”我斩钉截铁地道。

我相信此时﹐她的心一定碎了﹐但是﹐她的眼泪竟没有掉下﹐似乎被她强忍了下来。她﹐比从前坚强了许多。

我送她到了车站﹐她第一时间走到留言板前﹐双眼仔细地打量着留言板的每一个角落。 其实我在她到达车站﹐望向留言板的那一刻﹐就已知道她想寻找什麽。

“伟伦与家欣到此一游﹐
伟伦将爱家欣一生一世﹐至死不渝。
但﹐我不知道她怎麽想啊... ”

那是去年和她到台南游玩时﹐我亲笔写下的留言。後来她在我的留言下加了几个字﹕

“将心比心﹐
地久天长。”

她寻了好久﹐走到了我面前﹐脸上带着明显的泪痕﹕“伦﹐我找不到﹐留言不见了... ”

当然﹐她怎麽会找到呢﹖是我亲手将它撕去的。

看着她哭丧的脸﹐心中的难过决不会比她少﹐我心坎只感觉酸痛难耐﹐一种前所未有的苦楚﹐在胸口流转着。我只能拼命地忍着﹐压抑着我冲向前抱紧她的冲动。

就快要成功了﹐只差那麽的一点点﹐我不能在最後的关头失败。

我用颤抖的手递了一张面纸给她﹐我能做的只是这些。

“就只是这样﹐为什么你变了那麽多﹐变得那麽绝情... ”她哭诉着。

我很困难地强忍着泪水﹐不让它流出﹐冷冷地道﹕“随便你怎麽说吧﹗”

她上了火车﹐随着汽笛声的消逝而渐渐远去﹐此刻的她该是很恨我吧﹗

我目送着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孩﹐也是最後的一个女孩﹐从此离开了我的生命。

我终于按奈不住心中的悲恸和失落﹐向着火车驶去的方向狂奔﹐我并不贪心﹐只求能再多望她一眼﹐因为我知道﹐我没有机会再看见她了。

我追不上火车﹐停下了脚步。 心头一阵酸痛﹐已经再也忍受不住﹐眼泪夺眶而出﹐滴到了月台的地上。她不会看见我为她而哭泣吧﹖

我的计划﹐成功了﹐在我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後。

这个悲剧式的计划﹐就在我获知我将不久于人世开始。

我因为头部的彻痛﹐到医院作健康检查。

我患了脑癌﹐是末期的。

从那一刻起﹐我就知道﹐它将夺走我的一切﹐一切。我无可奈何﹐也无法阻止﹐只好听天由命。

但我不甘心﹐不是不甘心它夺走我的一切﹐而是担心你。我不想它也同时地抢去了你幸福的生涯。

所以﹐我终于决定了﹐实施这个计划﹐骗你说﹐我爱上了她。

我知道这会伤透你的心﹐但是﹐我找不到其他能让你死心的方法了﹐而且我也只剩下不多的时间。

为了使计划成功﹐我必须铁了心肠﹐不然你不会相信那麽深爱着你的我﹐会忽然变心。这是多麽地痛苦﹐看着心爱的你因我而哭泣﹐我却不能把你拥入怀里﹐还须装着莫不在意。

如今计划成功﹐我也可以无怨无悔地上路了。

收音机传来了一首歌﹐仿佛唱出了我的心声。

“ 好想好好爱你 这一句话只能藏成秘密
关上窗外的雨 仿佛触碰你爱过的痕迹
好想好好爱你 却没有权力再把你抱紧
从今以後 如果你能快乐 就别管我想你 ”

那间店的奶茶﹐真的很难喝。

相信我﹐我只喜欢喝不甜的咖啡﹐一生一世也不会改变。

~ 斐荣 ~